滴漏式咖啡 亚洲咖啡异军突起，改写国际产业格局
资料图（来源：视觉中国）
中国咖啡品牌在印尼颇受欢迎
近日，《环球时报》记者来到印尼首都雅加达的一家中国本土品牌酷迪咖啡门店进行采访。这家咖啡店位于一家商场二楼中央。记者看到，顾客在柜台前排成两排，每排都有十余人。店长、酷迪雅加达总加盟商董事长陈英告诉记者：“开业几天以来，生意比想象中好很多，除了排队的人，还有不少人在网上下单。”
据《环球时报》在谷歌地图上搜索，雅加达目前有9家库迪咖啡店。陈英说，库迪咖啡定位于对品质有一定要求的中低收入人群。她说：“雅加达的高档咖啡馆，一杯咖啡要4万到4.5万印尼盾（1万印尼盾约合4.6元人民币），而库迪咖啡大约要2.8万印尼盾。我们的价格低，是因为我们成本控制得比较好。大部分顾客都是点餐带走，所以店里只有四个座位，节省了不少成本。”
“印尼是全球重要的咖啡生产国和出口国，印尼人很爱喝咖啡，即使是收入很低的人，也会花上几千印尼盾去街边小摊买一杯便宜的咖啡。”华侨顾客王先生告诉《环球时报》。另一位印尼顾客告诉记者，“我是个咖啡迷，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酷迪咖啡店，就过来打卡了。”
在中国咖啡品牌走出国门的同时，一些来自亚洲其他国家的咖啡馆也来到了中国。在北京雍和宫附近的一条胡同里，一家装修典雅、销售越南招牌滴滤咖啡的咖啡馆很受欢迎。这里的咖啡师和服务员全部是越南人，其中有几位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一名店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店里的咖啡器具、咖啡豆全部来自越南。与以外卖业务为主的中国连锁咖啡馆相比，他们的门店顾客众多，因为可以现场体验咖啡5-7分钟的滴滤过程。
越南是全球最大的罗布斯塔咖啡生产国，越南咖啡在中国的足迹也正在逐渐扩大。2022年9月，越南“中原传奇咖啡”在上海开设了首家海外旗舰店，去年7月又新增了第二家店。去年11月，“中原传奇咖啡”亮相第六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其发言人在接受日经亚洲采访时将咖啡形容为“亚洲崛起的象征”。他表示，这不仅是因为亚洲品牌能够进入新市场，还因为随着亚洲国家经济的增长，亚洲人喝咖啡的习惯也在上升。
在被称为“咖啡共和国”的韩国，咖啡堪称“国饮”。据韩国《亚洲日报》报道，全球信息咨询公司欧睿国际的数据显示，去年韩国人均咖啡消费量为405杯，是全球人均咖啡消费量（152杯）的两倍多。有分析认为，韩国咖啡消费量上升，得益于繁忙的职场环境、高人气和产品种类多样。咖啡在韩国甚至“卷入”了一场“咖啡大战”。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首尔市中区一栋写字楼一层有4家咖啡店，其中一家店的店长说：“如果隔壁那家更便宜，那我也只好降价了。”
根据国际咖啡组织2022年公布的数据，此前5年亚洲咖啡消费量增长1.5%，美国增长1.2%，欧洲增长0.5%。据泰国《国家报》报道，随着亚洲咖啡需求的快速增长，泰国政府正鼓励南部沿海省份甲米的农民转种咖啡，希望通过咖啡提升泰国的“软实力”。
世界咖啡门户网站去年12月发布的报告显示，东亚地区品牌咖啡店市场蓬勃发展，过去12个月，东亚地区咖啡店总数增长24%，至119221家。其中，中国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品牌咖啡店市场，过去12个月增长58%，门店数量达49691家。路透社评论称，中国咖啡需求增长对星巴克等跨国连锁品牌来说是一个机遇，但它们也面临中国咖啡品牌迅速崛起和与之竞争的挑战。《华尔街日报》称，为了“应对本地挑战”，星巴克正在“进入”中国一些小县城，去年在中国推出了28款新饮品。
“中国咖啡第一村”彰显乡村振兴潜力
海南省农业农村厅去年12月发布的《海南2023咖啡产业发展报告》显示，东亚、东南亚地区咖啡消费量占全球20%，咖啡产量占全球30%，是全球重要的咖啡消费市场和生产区。
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咖啡产业经济专家、咖啡财经网创始人陶建对《环球时报》表示，亚洲咖啡市场的崛起，主要得益于“经济发展和民众的消费能力”。他的研究表明，当一个经济体的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且开放程度足够高时，该国的咖啡消费量就会快速增长，日本、韩国、中国都是如此。日经亚洲分析称，亚洲的咖啡消费很大程度上是由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中产阶级推动的。
那么咖啡作为一种外来产品，是如何在亚洲各地形成独特文化的呢？在越南、印尼、老挝等国家，种植和饮用咖啡的习惯与殖民历史息息相关。据越南通讯社报道，1857年法国殖民统治者将咖啡树引入越南，到1922年，法国人经营的咖啡农场在越南多乐省随处可见。1954年越南北方解放后，越南咖啡文化逐渐成型，咖啡馆成为人们的社交场所和商业交易点。1986年，越南开始“改革开放”，政府大力扶持咖啡产业。到20世纪末，越南已成为东南亚最大的咖啡生产国和世界第二大咖啡生产国。
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姜寒长期跟踪咖啡行业，对于中国的咖啡文化，他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改革开放后，美国麦斯威尔咖啡（后更名为麦斯威尔）凭借速溶特点抓住了“白领”群体的需求。1988年，另一家咖啡巨头“雀巢”也在广东成立公司。来自中国台湾的“美的咖啡”1997年进入大陆，迅速扩张到3000家门店。1999年以后，以星巴克为代表的欧美咖啡再次抢占中国市场。
陶建告诉《环球时报》，相比以星巴克为代表的美国咖啡追求商业标准化，中国咖啡品牌更具创新性，将咖啡与本土茶、椰奶等相结合。中国创新的咖啡风味、数字化的咖啡购买方式、融合当地风土人的咖啡文化正在影响世界。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认为，“酱油拿铁”、“生椰拿铁”等中国本土产品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咖啡的形态，“是一个开放、活跃的社会的标志”。
云南是中国大陆最早引入咖啡种植的地方，已有130年历史，也是中国咖啡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的主产区。近年来，云南咖啡在相关政策的支持下，不断壮大，发展到世界。在美国洛杉矶帕萨迪纳市，一家名为“Mandarin Coffee Stand”的咖啡店，出售产自云南的咖啡，还可以品尝到桂花拿铁等中式饮品。据《洛杉矶时报》报道，店主高女士希望改变一些人对中国咖啡“低质低价”的偏见。伊菲尔冈在洛杉矶经营Dayglow Coffee，他表示，自己在过去5年里，每年都会品尝20-30种中国咖啡。伊菲尔冈说，中国咖啡前景光明，世界已经注意到云南咖啡，并主动与中国咖农合作。
据香港《南华早报》3日报道，得益于5G等基础设施的发展，被称为“中国咖啡第一村”的云南保山新寨村去年共售出价值1.2亿元的咖啡及相关产品，其中约1000万元的产品是通过直播销售的。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新寨村的秀美风光也吸引着游客。村庄的发展之路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社会生活，还有着深远的文化复兴意义，“凸显了乡村振兴的潜力”。
云南农业大学热带作物学院副院长李学军告诉《环球时报》，虽然云南咖啡豆产量不算太高，但品质不错，堪比哥伦比亚咖啡豆。目前，云南咖啡豆主要出口到欧美市场。“英国、意大利、荷兰等地的跨国公司都会来云南采购生豆。”李学军说，云南有30年的商业化咖啡种植历史，在种子选择、精细加工等方面积累了技术优势。周边的越南、泰国、老挝等国家都在学习和引进中国的咖啡种植技术。
新兴经济体的创新正在许多行业“颠覆西方模式”
咖啡早已是西方文化的重要载体，如今亚洲国家在这一领域的影响力也日渐增强。“咖啡只是其中一个符号。”中国人民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王义桅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现代化不是西方独创的生产生活方式，但现在却呈现出“东兴西衰”的趋势。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高凌云对《环球时报》表示，亚洲国家在此前被西方国家主导的行业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一现象在几乎所有行业都可以看到，“最明显的是汽车领域，尤其是新能源汽车领域”。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员、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认为，在纺织、鞋类、家电等传统制造业领域，新兴经济体的创新正在“颠覆西方模式”。
世界金融论坛秘书长、金砖国家与全球治理智库主任冯兴科对《环球时报》表示，如同亚洲咖啡的崛起一样，以菲律宾快乐蜂为代表的亚洲西方餐饮连锁业、以“国潮品牌”为代表的运动鞋服业、以中国手机为代表的电子业、以电动汽车、光伏、风电为代表的新能源业等，亚洲新兴经济体正展现出更大的影响力和市场潜力，不断改写过去由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产业格局，逐渐成为全球价值链和产业链重塑升级的推动者。
冯兴科表示，造成这种趋势的根本原因是，一方面，新技术正在对国际产业格局和产业模式产生革命性影响，为咖啡、运动器材、手机、新能源等很多行业的变革提供了可能，也为新兴经济体和其他后起之秀在产业领域弯道超车提供了历史性机遇；另一方面，新兴经济体不断突破全球价值链的“低端锁定”，打破发达国家对全球价值链高端的垄断，一些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企业甚至正在成为主导全球价值链的新生力量。